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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友卢时雨散文作品(一):女儿街

发布时间:2022-04-29文章来源: 浏览次数:

校友简介:

    卢时雨,男,江西财经职业学院(原江西财经学院九江分院)94级企大(1)班,出生于1974年4月,江西省修水县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修水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有作品散见于《诗刊》《诗潮》《星星》《散文诗》《绿风》《星火》《延河》《滇池》《厦门文学》《Q南方文学》《江南诗》《特区文学》《牡丹》等。诗歌入选《在路上:东莞青年诗人诗选》《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2019年中国新诗日历》《2019年中国诗歌年选》《新世纪江西文学精品选》。2018年获首届国际微诗大赛优秀写手奖。


女儿街

黄昏。我走在女儿街,昏暗的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两旁的店铺大多关门。开门的旧货店、电器店、干洗店,也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我走在女儿街,就像走在一部黑白电影里。我往前走,往记忆深处走,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女儿街,回到了我的青春停泊的渡口。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阴冷的冬日。在门窗紧闭的601寝室,李建华在呼呼大睡,“油炸果”尤利火在看小说,我和阿卓在下象棋。睡在我下铺的王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叹气说,唉!无聊啊!那些租书店的小说我全都看完了。王成上课从不听课,只看小说。他每隔三四天就要去女儿街的租书店租小说看,女儿街有四五家租书店,他看完了一家的小说,就租另一家的。三年下来,把那几家书店的小说全租完了。租书店的生意异常的好,租一本书先交十块钱押金,看一天一块钱的租钱。有些好看的武侠言情小说,运气不好还租不到。

我从没租过书,不过喜欢买杂志看。从财校那条上坡的路上到女儿街,过马路就是一家书店。玻璃柜台上有《婚姻与家庭》、《人之初》、《读者》、《小说月报》、《知音》等杂志、有《参考消息》、《羊城晚报》、《南方日报》、《法制晚报》、《体坛周报》等报纸。我买《读者》、《小说月报》、《知音》,也买过几本《人之初》偷偷地看,买得最多的是《散文诗》和《微型小说选刊》。散文诗精炼的语言和微型小说那些简短却曲折的小故事深深吸引了我。我逐渐知道了龙彼德、邹岳汉、李耕,还有国外的泰戈尔、纪伯伦。最让我激动的是还看过家乡的冷克明老师的散文诗多次在《散文诗》杂志上发表。从《微型小说选刊》我知道了陈永林,一个勤奋的青年农民,小小说写得很棒。

除了书店,去得最多的恐怕是邮局了。我把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存在邮局的存折里,每次取一百或者两百,那时一个学期的生活费是两千块钱左右。每次取了钱,总要把大部分放在小箱子里锁起来,身上只留两三天的伙食费。

毕业的时候,我翻看存折上那几页密密码码的取款记录。三年竟花销了两万多块钱!

现在的大学生都有一部手机,家庭条件好的学生,用的还是名牌手机。二十年前,整个财校也才几个老师有手机。那时我们和家里联系,还是通过最古老的通信方式:信。我一个学期一般给家里写两封信,过了寒暑假刚去学校写一封,告诉家里平安到学校了。学期过了一半后写一封。我把写好的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小心地粘好,贴上邮票,在下面的地址写上:九江市浔阳区人民路女儿街江西财经学院九江分院九四企大一班。走到女儿街的小邮局,把信从邮筒口塞进去。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仿佛看到爹坐在厅堂的八仙桌旁,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把折叠的信纸打开,大声读我的信,不识字的妈则坐在旁边听。听着听着,妈的眼眶里有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1997年10月,我回学校办事,班主任丁老师告诉我,《九江日报》报社给我寄了稿费。我才想起8月份在《九江日报》上发了首小诗,那是我第一次发表作品。拿着稿费单,我走进女儿街的邮局,领取了人生的第一笔稿费。那时我似乎听到文学梦想的种子在心里爆裂的声音。

二十年前,如果是中午或者傍晚走在女儿街,就会闻到两边饭店里飘出来的菜香和酒香。一条长约两公里的街,每隔几步就是早餐店、夜宵店、饭店、面馆。在周末、节假日,或者某位同学生日,财校的学生便会呼朋喝友,到女儿街去打牙祭。

饭店生意最好的时候,是九月份新生入学和六月份毕业生离校时。1994年9月的一天,刚入学不久的我们几个修水同学,就被我们修水的师哥师姐带到女儿街一个餐馆里,他们老生热情地为我们新生接风洗尘。在餐馆,我们大声说着家乡话,一个一个地敬酒。我们大喝一声:来,干!酒杯碰在一起“叮”的一声响,我们仰起脖子,咕咚咕咚,清凉的啤酒就顺着喉咙流入了胃里。喝着一杯又一杯啤酒,浓浓的乡情冲淡了我初出远门的孤独感,对这个城市也少了些许陌生。

大二的时候,有一门课程叫《政治经济学》,任课老师是本校毕业后继续留校任教的,他姓什么我现在忘了,只记得他的个子很矮。有一回上课铃响了好久他才急匆匆地走进教室,笑着向我们道歉:“不好意思,刚才经过女儿街一家音像店的时候,录音机正在播放周冰倩的歌《真的好想你》,我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呆呆地把那首歌听完了。”

老师摇头晃脑说,那首歌真是太好听了。我们同学打趣道,是不是又想起谁来了?他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说这个不能告诉你们,秘密,秘密。

在女儿街,音像店也有三四家,卖录音机、单放机、磁带。去音像店买几盒磁带于我是奢侈的事,我偏好于古筝、萨克斯、二胡名曲。我也买过普希金诗歌的磁带,每晚睡觉前,带上耳塞,听普希金的诗歌《达季雅娜写给奥涅金的信》:我在给您写信,还要怎样呢?我还能说什么……

达季雅娜是勇敢的,她把对奥涅金的苦闷的思念和炽热的爱写在长长的信里。而我是个胆小鬼,大学三年没给她写过一封情书。毕业离校的前一天,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我买了一本《泰戈尔散文诗全集》送给她。在女儿街,她推着自行车,穿碎花裙子,红色上衣,她的凉鞋踏在石板街上宛如音乐般动听,那一刻,我大脑一阵晕眩。我把我的爱慕深藏心底,夕阳挂在天边照着我们,久久不肯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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